白水_

我心中掠过航船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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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非良】不可期 09(完)

虎头蛇尾,一概不可考。续个结尾。



09 相逢处

原来韩非没死,救他的人正是早已死去的张衎。他身负苍龙血脉,原本就是要主导天下大势的人,至于他为何将醒未醒,逍遥子拿出张良托人送去的白玉壶道:“韩非命格里早就写好了一个夭字,却又是帝王命数,几道轨迹交错,他困在自己的梦境里,已经沉睡很久了。”

张良问道:“那要怎样才能让韩兄醒来?”

卫庄虽然一言未发,但心绪并不比张良轻松,偏偏那逍遥子一下一下抚摸着自己长长的白须,半晌后终于缓缓答道:“他既然一梦不醒,必有心中执念,二位不妨入梦去解他心魔。只是……”

“如何?”卫庄问道。

“只是莫要将那梦境当做现实,否则不仅韩非再无生还的可能,连你们二位也将永久沉睡。”

张良赶忙答道:“多谢前辈提醒,良愿意为韩兄入梦。”说罢卫庄也点头示意,两人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张良身边并没有旁人。

他昏倒在一块水池旁,池边磊有半人高的木石,呈合抱之势,他就躺在那缺口处。张良睁了睁眼,发现池边云雾缭绕,生长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绮丽仙草,缤纷的色泽。这便是韩非的梦境了,他想到,也不知卫庄和梦境主人现在身在何处。

张良只知这是韩非梦境,却不知他三人此时都置身于白玉酒壶之中,壶中别有洞天,各为心魔所困,所处情境皆不相同,所念所想亦不相通,纵使见了面,也仍会觉得都是幻象。逍遥子没有告诉他们,这其中忌讳,除了不要以幻为真,还有不要告诉梦中人身在梦中。

他坐了起来,靠着石块休息了一会儿,待眼前的眩晕感逐渐消退,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仍是许多年前在韩国故都常穿的那件青衣。

张良鞠了捧水拍在脸上,这云雾缭绕的地方怎么看都有些诡异,那被搅动漾开层层波纹的湖面逐渐平静下来,随后清清楚楚倒映出一个青衣白发人的影子,那人并不是张良,可他却莫名觉得熟悉。

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一路上都是高大的参天古木,和林木间生长的奇花异草,偶尔重重枝叶中会传来几声鸟鸣,阳光透过叶隙漏下来,周围并没有殿宇楼阁,亭台水榭,单单一片茂盛的丛林。可越往前走,雾气越浓,张良回头一瞧已经看不清来时路,那雾气似有意识一般向他围拢,包裹起来,他再一回神却发现置身于旧时韩宫里那条长长的走廊上。

四周静静的,开得茂盛的花树扑簌簌落着花瓣,张良慌了神,往前跑去,那长廊一眼望不到尽头,他跑到拐角,樱花洲上不分季节樱花开满枝头,卫庄与韩非正拥抱在一起,樱花落在他们的肩头,粉粉柔柔如一团云雾,两人眼神流转间可见绵绵情意,在这春日之中好不缱绻。

须臾间他竟分不清这是真是幻。张良躲在走廊的圆木廊柱背后,好像明白了从前那些三人同行时晦涩而暧昧的情绪,究竟是从何而来。微风飒起,卷起千堆落英,好似情爱浮华,欲孽无边。

 

韩非在梦中游荡了许久,眼下却来到了桑海城,他约莫算了算,正是墨家机关城被破,儒家想同流沙同谋刺秦大事的那一年。夜色沉沉,自数年前他与卫良二人一别,这两人竟是再也没有见过,眼下张良一身夜行衣手中凌虚剑尚未归鞘,黑暗中一抹银白的剑尖就朝他刺了过来。

多年后这两人重逢,卫庄竟是二话不说拔剑相对,韩非一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隐忍克制的鬼谷卫庄为何会看那温润如玉的公子不顺眼。

“十年前你以他为天下,你说你没有野心。”卫庄低吼一声,剑势十分凌厉,张良侧身躲过,却不还手,反而把剑收入鞘中,他带着暗色的兜帽,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如今烽烟四起,九州倾覆,你却深藏一隅——你到底在谋些什么?”卫庄似要用剑招来表达他的怒意一般,一招一式毫不留情,却不是真正的杀招。张良虽然躲得吃力,但也没有被真正伤到,韩非忍不住摇了摇头。

 “子房,拔剑。”

张良这几步以守为攻,终是激怒卫庄,那十年前的少年白发早已过腰,他吼道:“张良,你真是个懦夫,他是如何将你看的比这天下还要重。”

“苍龙有七宿,龙脉在我还是在他,只要韩国留有一线血脉,就有光复故国的希望”,韩非笑道,“你若真的在乎我,就请好好照顾他吧。”

“他嘱托诸事,唯余最后一件踯躅于胸,竟是要我护你性命。”

张良蹙眉,一剑挑开三尺青峰,显然也是怒了,“我知道你们如何看我,韩兄与我,鱼水君臣,亦兄亦父,我从不曾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有!”卫庄反手一剑刺伤良左腕,将他抵在廊柱上,“你总是将君臣父子条条框框挂在嘴边,”他毫不留情地说道,“我不在乎,他也不在乎,可他认为你在乎——他那样爱你,张子房,你可曾明白?”

凌虚剑不堪重负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明脆响,良垂眸咬唇,眉眼一派深色,卫庄收了剑欺身勾起他的下巴,“不,你不懂,你从来不懂。”

卫庄吻了他,其中似乎饱含恨意,又仿佛深爱之至。

张良想起那年上元灯会,桃花周云蒸霞蔚,桃树上挂着的云妆红的比血还要鲜艳,那艳丽的木牌自古以来便是寄托情思,承载祝福之物,其上似寄含千山万水,人间大梦。那人若在这儿,自当大笑三声,仰天道:“故国神游,应笑我!”

“你说得对,我什么也不知道。”张良瘫坐在地上,喘着气答道,眼神晦暗不明。

韩非隐在阴影里,看着这两人吻在一起,仍是笑,笑着笑着脸色便沉下去,再也笑不出来了。

 

而卫庄看见的还是多年前的青竹院落,这地方在韩宫不远处,他亲临数次,这一回却无端有些不真实感,好像这并非这一世的梦境,而他三人之间的纠葛也并非仅仅是卫庄,韩非,张良这样简单。韩非怀剑赠友,本是一桩能传作风雅的美谈,而韩非那几句调笑的话,却又将气氛搅的暧昧,他不是不明白,自己心中的这份嫉妒究竟是真是假。

卫庄想起紫女以前对自己半开玩笑时说过的话,他不禁想到,从前一心为剑,舍剑之外便再无其他,总是胸中满腹纵横天下的抱负,也断不会因为人世间的往来而生出些儿女情长的心思来,如今他既为韩非玩世不恭的落拓而倾倒,又为张良君子端方如切如磋而感怀,只身困在这小小的壶中天地里,想来是说不出的讽刺。

他不禁叹道:世间诸事不过是浮云遮望眼,该明白的人看不清,局外人多清醒。

 

正当卫庄深思清明,踟蹰不前时,韩非却见到了张良,他们两人都身处一片云雾缭绕之中,韩非笑道:“子房,好久不见。”

张良心中一阵苦涩,只道这还是原来的梦境,又想你同他情投意合便罢,为何还要做出那些让人令人误会的举动来,再念到自己在梦中求的也不过他一声问候,只觉一阵悲哀,嗫嚅片刻竟是一个字也说不上来。韩非见他眉间神色郁郁,柔声问道:“怎么了?见到我这么不开心吗?”

张良苦笑道:“无妨。不过是一些陈年心结,旧事重提罢了。见到韩兄,良自是无比欣喜。”

韩非拉过他的手说道:“你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

张良抬眼看他。

“你的眼睛很悲伤。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故国一炬,旧人零落;因为沉浮世事,身如飘萍;因为壮志未酬,郁结于心;因为……情爱遮掩,欲念犹存。

“你不是总是什么都知道,韩兄。”你心知肚明,却还要来问我。这若不是调侃,便已是折辱,毕竟他们离年少都已经那么遥远了。

他虽这么说,但心中仍忐忑,韩非摩挲着他的手,沉默半晌答道:“我知你素来循规蹈矩,亦知你张良霁月风光,多年前流沙一事拉你下水,我本就犹豫,见你如此甚是内疚。”

“只是这一遭我九死一生,牢狱中受尽折磨,回想起在新郑的日子犹如隔世,百般思虑,实在不甘。”

他静静地听着韩非说不甘,不知不觉地走神。

“……我对你有意,远非袍泽之情。”

张良恍然大醒,“什么?”

韩非捉了他的手,含糊地笑了,不再说半个字。那玉壶洞口天光乍亮,卫庄一头银发粼粼泛光,他似笑非笑地抱臂倚墙道:“再不来,那道家小老儿便是要等急了。”

韩非大笑三声,朝玉壶口喝道:“修我戈矛,从王于师!”

 

 

*

十年后。


《新韩正史》有云:“三六东郡,荧惑守心。青城山仙骨重现,天地异象,十年间,韩王帅兵征伐乱世,剿旧秦,破刘邦,收项羽,重振韩国,一统天下。韩王非酬谢随军征战者袍泽之情,封鬼谷卫庄开国大将军,城父张良为新韩宰相,清风亮节,海清河晏,隐隐有盛世之兆。”


《新韩野史》记载:“……乃见道家秘术重现青城山,琉璃白玉,能生死人肉白骨,那韩王非原本亡命于李斯之手,大秦狱中,却因卫庄、张良二人立下血契,起死回生。天地异象,乱世之兆。十年间,韩王非手段高绝,用兵奇诡,斩杀秦朝余孽一个不留,大破刘邦于鸿门,收服楚霸王项羽又恐其异心,遂软禁。开国大典,封卫庄为开国大将军,张良为新韩宰相,乃是酬谢复生之恩,颐享天年。”


《新韩秘史》则曰:“……少年情谊,终成眷属,韩王非在位二十年不曾封后娶妃,身侧唯余旧人有二,一是开国大将军卫庄,二是新韩宰相张良,皆为韩王旧人,陪伴身侧,形影不离,情谊至深,世人感怀。良有旧疾,新韩二十一年驾鹤西去,国丧三月,百兽哀嚎,韩王非至死着白袍,从未有异。”

 

世间纷争,告一段落。宫闱秘史,真真假假,具不可说。

看客且学韩王大笑三声,仅传作一段笑谈。



END



结尾也是半年前写的了…草草续了一个大韩盛世(?

但还是想看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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