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_

我心中掠过航船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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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d:白水_ 和lof同名

一个未成形的故事

叙述和讲述,故事和神话的区别。有时候我真的不是一个很好的讲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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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季末的最后一天,他点燃烟斗里的水烟叶,“我要写一个故事。”他说。“一个伟大的,英雄式的史诗,金戈铁马,梦里山河;这个故事里不再有神明,血光与死亡就像吃饭和做爱一样平常,他们祈求生存,却又像主宰者一样伟大。”

“乱世中的英雄便是如此,这样的故事在战争年代稀松平常,并无任何新意。”我说。灰蓝色的烟圈在空气中散开。

他抖了抖烟叶,“不,这不一样。”他反驳道。

“英雄本是凡人,他们的功绩在赞颂的唱词中渐渐被神化,辅以崇拜的色彩和信仰的目的流传下来,失去了故事本来的模样。”

“人们爱听的就是这样的故事,力量和永生,传说和不朽。”我说。

“那是神话,不是故事。”他嗤笑道,一针见血的指出。

“神话也是讲故事。”

“那你是铁了心要写一个实在的人吗。”我问道,用肯定的语气,“抛去耀眼的光辉,写一个痛苦而真实的人,他有顾虑和欲望,兼顾着荣誉之心与贪婪之念,他坚持着崇高的操守但不得不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低头。”

最后一缕蓝烟消散在头顶的空气中,他抖落惨白的烟灰,“也许。我会坚持这个故事,无论从开头走到结尾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不知道是否该给予他祝福,他继续说道,“从这里一直往北方走,穿过富饶的平原,淌过潺湲的小溪湍急的河流,途径幽暗的黑色密林,直到荒原,直到海洋,世界的尽头就是吟游诗人策马而来的方向。”

“我要去寻找故事的碎片。我会给你写信,我会记住这一切,只是我该走了。”

“我祝福你,希望有朝一日再见到你时,你能够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南方花谢,北方花开。

夏天结束了,冬天来了。他如约给我写信,有时是烧焦的信纸,有时是橡木叶,有时是一把花瓣,每一瓣上写着一个字母。他告诉我河流的名字和天空的颜色,土地的厚度和希望的神明,他写了很多年的信,最后一封信上说,你知道的,这会是一个伟大的故事。

他走后的第十二个冬天特别冷,父亲的军队开始厉兵秣马。

我一直以为,不会有战争的。

战争持续了数年,每每父亲的军队输掉一场战争,我就烧掉一封信,最后连我父亲也死了。

我伏在尸体中间,一片猩红的视角中我看到我父王的剑从他手中滑落,那高大的身躯如末路的神祉一般倒下,他手中金色的长剑淌着我父亲的血。

他坐上王位的那一刻,胜利向他行礼,骑士抛下手中的剑在他面前跪下,随行的吟游诗人忙不迭的送上溢美之词,屈服的旧臣改认新主;他看到我——面容模糊,满身血污,和一个疲惫的雇佣兵并无区别,摊开双手准备接受我的效忠。

我笑了,飞快的搭起弓箭——他的笑容一瞬间凝固,箭羽划破空气的声响犹如远方传来的乐音。

“你告诉我你只是去寻找一个故事。”我说。我知道我必须得死,为了成全这个结局,成全他的故事。

他笑了,满脸沧桑。“那些故事都不如战争和死亡来得真实,所以我决定自己创造一个故事。”

“那么你成功了吗。”

“除了成功和不朽,我走完了一个凡人最艰难的路。”

“你会成为一个故事的主角,在吟游诗人的曲调里不朽,变成永恒的史诗。”

“那是神话,不是故事。”他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的更厉害。

“你选择了创造故事,”我说,“讲述就变成了别人的事。”

他大口大口喘气,还是笑着:“你真聪明,可却又这么无情。应该由你来讲这个故事,以此避免它成为神话。”

药水的苦涩在口腔中蔓延,一瞬间千言万语凝固在我的舌尖,我只能说最后一句话:“我没想到这个故事是由我来结尾。”

他跌跌撞撞从王位上走下来,“去他的,好歹我们的名字能被人同时提起。”


后来故事还是成为了神话,在很久很久以后,他们的名字在结局笑着唱起。


fin

2016-11-13 /  标签 : 童话随笔文学 5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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